人到30以后,读书基本上就成为奢侈行为。每日里俗务缠身,时间被分割成七零八碎的片段,无论怎样拼凑,也无法找出一个相对合适的时间进行有效、持续的阅读行为。不过这样的窘迫也不是现代人所独有,看看流传已久的“读书三上”,便知道古人的时间也并不充裕。“马上、枕上、厕上”,到底会有怎样的神奇效果呢?恐怕并不让人乐观,顶多是满足了阅读的心理,起到一种安慰的作用。
厕上读书放松享乐的意义大过对知识的严谨渴求。我的一个朋友每次上厕所之前,总是要抓一本书,才能踏实地步入厕所,即使内急汹涌如潮,他的手中也得有一些印着文字的纸片才能完成如厕的动作。一边排泄,一边注视着手中的文字,似乎相对容易进入空灵的境界,相比于在别处读书时思绪混乱,担心被打搅,马桶提供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和时间,更容易保持长久的注意力。这差不多可以算作是将一个人从现实的压力中抽离出来,扔进了少年时无所担忧的单纯时光。然而这样的读书痛苦也是实在的,我那朋友从厕所里出来时,通常拖着脚步,长久保持蹲着的姿态,让他的双腿血液不畅,开始发麻。
马桶的普及让厕上读书变得更具享乐的意味了,坐在马桶上时,双腿不必承受身体的重压,即使阅读再久,也不会有腿部的不适。在洗手间里扔上一两本书,这大概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风景了。不过,这些书大抵都是一些轻快的书籍,篇幅必然不会很大。真要在读书上有所长进的人,厕上读书恐怕也并不是有效的办法,在厕所里读《存在与时间》的人可能会有,但实在难以想象那样会有什么积极的效果。有效的读书,必然伴随着活跃的思维过程,而大部头的专业书籍,自身逻辑与论证过程又相对严密许多,即使如厕的时间再长,也无法保证能够有效地进入和作者对话的过程,而更困窘的是,读书刚刚展开,就不得不中断退出,这样,恐怕一天去十趟厕所,也无法保证能够将一本严肃的书籍有效地阅读。
尽管困难重重,但却总是断绝不了厕上读书的欲望,甚至也不乏将严肃书籍带入厕所的举动。每个人总是在着急,手头只要一闲下来,就会感觉到不安。在上厕所的短短时间里,似乎无所事事地蹲在那里,也是一种极度的浪费。所以,将书搬入厕所,只不过是一种徒劳的抗争,想着能够多读一点,想着能够多一点从容。以为这样就可以重温单纯的阅读岁月,不再对少年人有大把的读书时间心生羡慕。
中午的时候,我拿着《新历史主义与文学批评》进去洗手间,在马桶上坐了许久,然后沮丧地起身,将书扔在了一边。在那里,已经有四五本书被搬运了过去,不知道都是什么时候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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