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都爱外星人

《错误的镜子》,雷尼马格里特作,1928年,布上油画,54x81厘米,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藏。
  NASA将于北京时间16号凌晨1点召开关于地球附近未知物体新闻发布会,这则消息在推特上转发之后很快传遍网络,最后逐渐变形为NASA要发布外星舰队来访。不过没等到新闻发布会召开,NASA的网页编辑就在代码中泄漏了秘密,NASA宣称的异常物体是距离地球5000万光年的年轻黑洞。关于外星人来访的期待和兴奋就此终结。

  有意思的是,为什么一则NASA的消息会向外星人来访演变呢?讹传是让信息偏离事实,但并不是空穴来风,这并不是说讹传是对事实的泄密,而是说,任何讹传都有现实或者心理的基础。关于外星人来访的讹传,就是源于一个多世纪以来对外星人的不断想像和强化。

  起码在1938年,外星人的想像就已经被美国人熟知并深入他们的生活。这一年的10月30日,几百万美国人从广播中听到了一个让他们震惊的消息:一个巨大的陨星落到了新泽西的一个农场里,纽约正面临火星人的进攻!成千上万的人相信,他们正在面临来自火星人的攻击,人们惊恐万状,向报社、广播电台和警察局询问该如何逃生,该怎样预防来自外星人的袭击,电话都打爆了。很快,事件有了解释,这是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一出广播剧《火星人入侵地球》,只不过它采取了现场直击的播报方式,加上逼真的拟声效果,成就了一出传播史上的著名案例。

  这出广播剧引起恐慌有着坚实的心理基础,在那个年代,外星人已经成为普遍熟悉、并接受的信息。尽管不管有人强调,在人类的历史记载中,可以检索到外星人的踪迹,但是外星人真正成型,却仍然要等到19世纪末期。这个时候,人类已经完成了对地球的探险与描绘,海洋以及神秘大陆不再成为兴趣的中心,这从文学作品抛弃海洋对海洋的兴趣就可以观察得到。在这个时候,人类的眼光投射到了宇宙太空,借助于这个转变,外星人开始正式登场。

  外星人的诞生和以下3个人有最为密切的联系:法国的凡尔纳(JulesVerne)、英国的H.G威尔斯(H.G.Wells)以及德国的拉斯唯茨(KurdLasswiz)。正是在他们的手中,外星人的想像具体成为生动的形象。换一种说法,这三个人是完成了外星人的形象设计,但是关于外星人的需求却很早就发生了。

  这种需求是基于探索欲望而产生。探索欲望在本质上是为了寻求意义,但就形式来看,却是为了获取震惊。在15世纪,这种震惊可以是发现新大陆,接下来是火车的奔驰、人类飞上天空、电影提供活动影像等等,值得注意的是,随着地球被彻底描绘,这种对人类从心理乃至感官的震惊越来越少,甚至最终在地球上毫无震惊可言。在神和震惊消失之后,生活在一个平庸乏味的世界是不能忍受的,有关外星人的想像,就在这时成为了人类获得意义与生存勇气的救赎之物。

  对NASA消息的改造,恰好就是期待外星人提供震惊的一种自我满足。在NASA的新闻稿中这样描述,它要宣布的是一个未知物体。它这个语焉不详的介绍,恰好提供了足够的空间框架来任读者填充,有什么东西值得NASA这样郑重其事地作出预先的声明呢?在媒体的转述中,这个发现被冠上了震惊人类等等形容词,那么,除了外星人,还有什么是可以震惊人类的呢?讹传就这样产生了。但很不幸,NASA不能满足这个需求。真正的震惊是不可预期的,或许,外星人提供的震惊,将会是悄无声息地突然涌现。

  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,人类想像中的外星人,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以不友善的面目出现。《独立日》中有一个镜头就体现了这一点:在纽约一座摩天大楼的顶上,人群聚集、打着标语欢迎外星人,但他们迎来的是外星人武器的扫射。这一幕是所有关于外星人邪恶形象的浓缩。

  将外星人想像为邪恶力量,暗含着人类对自己科技的不自信、对自身处境的担忧乃至对人性的绝望。这种绝望产生于丛林意识,虚弱必将遭致奴役,当预设外星人力量强大之时,就自然地将自身放在了被奴役的地位,恐惧成为外星人的小白鼠。例外也总是存在的,比如《E.T.》,但这需要多大的信心乃至力量才能将外星人如此描绘呢?

  期待震惊,又担心被奴役,这种战战兢兢的状态,却也正是生命乃至人类整体的活力所在吧。

  深入阅读:有关外星人文学形象的概要介绍,《“ET”成流行文化 外星人:走进文学走近你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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