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车

  在夜里不时会听见火车从远处经过,寂静中车轮碾动铁轨的声音好像将空间一寸寸地拓宽了,狗吠、风声、夜雾中模糊的灯光,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这些,它们一直存在着,偶尔会被汽车一声空旷的喇叭声搅乱。白天的时候,我曾经站在窗口向北边看,在三环里边,隐约能够看见铁轨的模样,向东、西两个方向延伸,不知道它们各自通向哪里。在白天,火车和铁轨都是被遗忘的,只有在夜里,它才突然出现,就好像一个访客,正在从远处走来。

  磐安镇北侧,渭河南边是陇海铁路的一段,这段铁路同样是东西走向,绵延的铁轨总是与想象相关,似乎它能将人带向不知名的生活。我小的时候,村里的小孩喜欢制造道具,他们跑到铁路上,将铁钉或者两三寸长的铁棍绑在铁轨上,等火车过去之后,就会压成薄薄的贴片,开刃之后成为小刀。这是他们炫耀并珍藏的玩具。

  傍晚时分,灯火通明的火车疾驶而过时,路过的人会站在一旁观看这破开夜色的场景,我总觉得这是非常奇妙的事情,在旅途中的人和路旁的人互相观望,谁也不会记住对方,但旅途和固守的生活却由此相遇。他们永远想象不出对方在奔向怎样的生活。

  有一段时间,镇子上的人突然发疯地拦截过往运煤的火车,他们迅捷地爬上开动中的火车,蹲在车厢里面往下面铲煤块。我的记忆可能发生错误了,但这时候想起来,铁轨两旁似乎在那时也变成了黑色。

  有火车路过,就有不幸发生。那时似乎时不时会听到有人被火车压断了腿。在村子里,就有一个这样的男人,我记得最开始他扛着锄头去地里劳动的样子,后来就开始扎着一段裤管,拄着双拐在村子里的空地上看闲人玩牌九了。他的腿被火车带走,他几乎从此失去了坐着火车远行的任何可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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