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每周诗话:2期]公众与诗歌的冲突

  今天是2010年11月25日,周四,全年第47周。每周诗话,观察汉语诗7日话题。诗歌到底能够深入生活的哪个层面,是介入的行动还是消费的对象?是精神向度的努力挖掘还是日常的仪式需求?观察一周诗歌新闻种种,诗人在开研讨会,探究诗歌的技艺层次和精神内涵,这是一种趋于内向的维度。但更多的信息,却显露了诗歌的另一幅表情,在普通民众的生活中,他们朗诵诗,摘抄诗,诗歌仍然显露出不可替代的模样,尽管这模样与严肃诗歌有不小距离,但它,却是最真实的现代诗歌的接受状态。

  1.诗歌朗诵会
  关于诗歌朗诵会,我始终心存怀疑,在《有时面对听众,我会心生倦意中》我已经谈到了朗诵会的荒诞感。诗人于坚在访谈中提到了诗歌朗诵会的话题,他提到了一个数据,“上世纪80年代的诗歌是广场式的,经常出现集体朗诵。那时候在北京工人体育场的一个诗歌朗诵会可以来十几万人。”同时他认为,“现在的诗歌活动比原来要频繁很多,但都是在一些小场合里,属于沙龙式的,现在的诗歌活动是真正的诗歌活动。”

  沙龙式的诗歌活动可能更接近于诗歌的本质,它隐秘、安静、切向内心,只允许有限度地开放。但是,正是因为它的这种特征,所以使它消失在传媒的界限之内。在媒体中所能见到的诗歌活动,除过颁奖和一些戏剧性的事件之外,经常是以诗歌朗诵会的形式出现。这些诗歌朗诵会构成了常规、被官方认可并赞扬的艺术形式,它们通过有选择的朗诵篇目以及表演形式,持续地宣传着主流文化,并将它的触角深深地探入到民间的日常生活中,凑某种层面来讲,这些活动的效力远大于严肃诗歌。

  我们可以搜集这些诗歌朗诵会的诵读篇目,在一个规定的时间段里面考察,到底是哪些篇章被挑选出来,担负着那种教化的使命。

  2.诗与歌的殊途同归
  周云蓬在11月23日在复旦大学以“上升的路和下降的路”为题进行演讲,演讲的副标题是诗与歌的殊途同归”,周云蓬透露,这一主题来源于诗人艾略特的诗歌《四首四重奏》。关于诗与歌在上古的亲缘关系已经不用置喙,古代诗歌在音律等等方面的成绩,展现了古汉语音乐性的实绩。问题是,当代汉语的特性在哪里?

  王佩在博客中预告,27号将在杭州主持周云蓬的一次访谈,他拟出的一个问题如下:“中国没有产生12平均律,没有产生现代音乐意义上的和声,五声音阶体系与中国诗歌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?另外中国领土广袤,方言众多,维系文化的命脉在于文字,而最美的文字都用是来铸造诗的。那么,诗歌多大程度上塑造了中国人的耳朵,汉语的音乐性对中文诗歌又有什么影响?”

  这个问题,正是当代有雄心的诗人所苦恼的问题。现代汉语并非一个既成的遗产,而是一场变动的发明。周云蓬同时作为歌者与诗人,他的经验能否提供更多的东西呢?起码从他的作品来看,他演示了他自己的音乐性文本。

  3.诗人喝茶
  Twitter上有一条推,在转载了两三次之后,迅速沉默了,这条推是这样的:“ @wlh8964: 竟然连诗人殷龙龙 @tuihuoche 都被喝茶!愤怒!殷龙龙:《小儿科》http://blog.sina.com.cn/yinlonglong008”

  几年之前,我曾经在一个诗歌论坛玩过一阵子,那时候,殷龙龙也曾在那里贴过诗歌,但从来没有交流过。只是一次偶然情况,得知他的身体状况之后,心里微微叹息了一下。只是,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勇敢。在他的新浪博客里,完全显露了他是怎样地贴近异端并引为同路人。在诗人当中,这样直接、尖锐的介入声音并不多见。

  考虑到他的境况,他能够在预知被喝茶的情况下,仍然发声,这要多大的勇气,因此愤怒也就更多一些。

  4.公众与诗歌的冲突
  公众与诗歌之间存在着鸿沟,如果我们严格限定诗歌的定义,那这里的诗歌应该是当代诗。鸿沟也好,冲突也罢,对这一状况4444给了生动有趣的描绘,他这样写:“这年头,在公共网络上发表诗歌,最常遇见的评论就是:「很像顾城的诗啊!」或者更糟:「很有诗情画意!」,这是另一种简单的「捧杀」,比更多的漠然更令人哭笑不得。大众对现代诗的了解,往往仅止于北岛和顾城的早期作品,你写一首带政治隐喻的诗,他说你像北岛,你写一首意象跳跃的诗,他说你像顾城——还好,现在没有人提席慕容和余光中了。”

  这篇名为《死亡赋格,或公众与诗歌的冲突》用笔不纯是讨论中国当代的诗歌冲突,但却有力地给出了解释。为了简单起见,这里省略他展开的过程,只来看最后的结论:
这句「读不懂」,估计是策兰和张枣听得最多的批评,后学如我也领教过百次。这当中体现出来的不止是日常语言和诗歌语言的割裂,也体现出读者的懒惰,在读一部小说都嫌累的时代,怎么可能要求人家苦苦求索一首二十行的诗中间包含的二千种奥义?读者把阅读视作安慰、享受甚至娱乐,诗人却逆其而行,这道鸿沟看来已经无法弥补。但是算了,诗人早已习惯被误读,我只是可惜,天地有大美而不言,诗人言而不诠,匆匆赶路的人们,你们错过了。
  
  5.每周一诗:《你心慌吗》
  汤养宗在《我们相依为命的口语与让我们重新说话的口语》里开篇就讲:“再没有什么比我们的舌头更为最新鲜。”《你心慌吗》是随手摘选的一首诗,仅仅从这个篇章里,就可以看出汤养宗将口语组合到了一种怎样灵动神奇的地步。

  他的诗总是让人心生愉悦,能够真切感受到生命和现实焕发出怎样的光华。在他那里,日常生活跳出了平日里的模样,透露出悠然宁静的味道,比较其他诗人,他对环境和自身存在的观察体验更为清晰自觉,将平凡的场景中提升出生命的体验与价值。他的语言完全是自由而飘荡的,阅读时甚至无法预知下一刻将会有怎样的句子呈现。这种能力最为迷人。

  《你心慌吗》从一个问句开始,然后陈列出种种场景来做对比,这些场景之间没有任何明显的联系,所以让诗歌的语调极为松弛,但却有紧紧地回答着句首的提问。仔细阅读,看见的是诗人安之若素的态度以及让写作及生活保持轻逸的本领。

  你心慌吗
  云南人雷平阳问我:“你心慌吗?”
  我立刻像蒙面人反问自己:难道我是个宋代的皇帝
  难道老虎的难处还不够多,灯盏又要故意拿到风前
  晃来晃去?福建的问题也是你云南的问题
  只要你那里的天上跑云,我这里就有少年在梦里写信给某旧县令
  说手上的小石子在增多,拿它怎么办
  孙子兵法三十六篇,没有一篇不叫人心慌
  鱼儿不烦恼,烦恼的是水看到它还在游来游去
  又在诗里这样写:10月29日,我心壮阔,却旁无它物
  菜地依稀有三垄萝卜苗
  我夜里十一点前是个忙碌的人,而后又是个想把自己弄睡的人
  天地良心天地良心,好一个天长地久

  2010-10-29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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